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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8/25 19: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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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晞耘插图/Decue

这是一群向大海讨生活的希腊水手,精瘦而强悍,皮肤黝黑发亮,胳膊肌肉粗壮,浑身散发着海腥味。地中海吹来和他们身上一样咸腥的风。他们登船,向西出发了。船是一种叫作“五十桨手”(pentécontères)的单层甲板大船,顾名思义,依靠50名划桨手提供快速航行的动力。他们离开了小亚细亚最西端的一处海岸。目的地?船上没一个人知道。反正向西再向西,有多远走多远。

这是公元前年。盲诗人荷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二三百年。雅典著名的索伦改革,将在6年后拉开帷幕。年后,古典希腊将迎来*金时代。其标志性人物苏格拉底,则要等年后才出生。

不知道这群浑身咸腥味的水手,在漫长的航行中每天吃什么?那时还没有发酵烤制的面包。他们的母亲、妻子应该准备了坚硬耐储存的饼,还会有山羊奶酪。这些在荷马史诗和赫西俄德的《工作与时日》里都曾提到过。然后是地中海沿岸盛产的橄榄、橄榄油、无花果。当然,还会有用同样盛产于地中海沿岸的葡萄酿制的葡萄酒,所以船上应该码着不少陶制的酒瓮。是水手就得酗酒。不酗酒的水手还能叫水手?整天玩儿命划桨的辛劳靠什么补偿?漫漫航程中的寂寞靠什么排遣?

他们沿着地中海的北岸向西航行,每隔几天会上岸补充食物和淡水。绕过希腊半岛,又绕过亚平宁半岛,他们进入了西地中海。从船上抬头北望,便是今天全世界度假者向往的蓝色海岸(c?tedazur)。不过,公元前年这里应该是荒无人烟的,没有游艇、豪车、夜总会,更无F1赛道与*场。

不知道一共航行了几个星期还是几个月,这伙希腊水手终于驶进了一个由西向东的狭长海湾,这里水面开阔而又风平浪静,分列南北两侧的陆地,就像在张开双臂欢迎他们的到来,这让疲于航行的水手们欢喜激动。他们决定不再继续向前,就在这个叫作拉锡东(Lacydon)的海湾最深处上了岸,从此定居下来。

这是距今2多年前发生的事情:那群希腊水手在他们的登陆之地,建起了一座名叫马萨利亚(Massalia)的城市,也就是今天法国的第二大城市马赛(Marseille)的前身。因为如此之早的建城时间,马赛也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法国历史最悠久的城市。

马萨利亚的建城,不仅仅是一座城市的诞生,在法兰西的历史上还有另一重要意义:它是法兰西告别史前史、进入文献历史的标志,因为马萨利亚这座城市及其建立过程被好几位古代作家记载了下来。最早提到马萨利亚这座城市的是鼎鼎大名的亚里士多德。在《*治学》第8卷第5章讨论“寡头*体”时,亚里士多德专门提到了“马萨利亚的*体”。这部著作大致成书于公元前年,就是说,距离马萨利亚建城已经过去了来年。

到了公元1世纪,著名的古罗马历史学家庞培·特罗古斯(PompeiusTrogus)在其名著《腓利史》中更为详细地讲述了马萨利亚建城的过程。此后,公元3世纪的另一位罗马历史学家查士丁(JunianusJustinus)根据庞培·特罗古斯的《腓利史》撰写了《〈腓利史〉概要》,这也是如今被引用得最多的关于马萨利亚建城的历史记载。

查士丁告诉我们:“塔克文时代(注:LuciusTarquiniusPriscus,罗马王*时代第五位国王,公元前-年在位),来自亚洲的一批年轻的福赛人……乘船航行至高卢最远端的海湾,并在那里建立了马萨利亚……由于故乡的耕地狭小和贫瘠,福赛人对于航海投入了比种田更多的热情,他们的谋生段包括捕鱼、贸易,甚至经常当海盗,这在当时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查士丁所说的“福赛人”(Phocéens)来自他们的故乡福赛(Phocée),即本文开头提到的“小亚细亚最西端”濒临地中海的一座港口城市。公元前的数个世纪里,这里和整个地中海东部一样,都属于希腊人的领地(殖民地)范围。福赛就是今天土耳其的Fo?a(土耳其语发音:福恰),位于土耳其第三大城市伊兹密尔(Izmir)西北数十公里的海边。

在发展海上贸易的过程中,地中海南部以迦太基为中心的腓尼基人,首先制造出一种由好几排水手划桨的船。这种船速度快,适于向西推进的远航。公元前8世纪后期,希腊人也开始加入开拓商业贸易和殖民扩张的竞争,沿地中海北部海岸由西向东,建立起为数众多的商业据点和殖民地。由于故乡的“耕地狭小和贫瘠”,福赛人和当时其他的希腊人一样热衷于航海贸易,不断向更远的西地中海拓展,寻找合适的地方建立起商业据点(其中一些逐渐发展成农业殖民地)。他们远航抵达的拉锡东海湾,从地理上说属于古代高卢(Gaule)的最南端,这片海岸以及由此向北扩展的大片土地是文明程度更高的罗马人眼中的蛮族居住之地,而在法国史上,高卢人(居住在高卢的凯尔特人),乃是今天法兰西民族的直接祖先。

希腊人在古代地中海世界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在后来法兰西的土地上,是他们建立起了最古老的城市马萨利亚,并给这座后来叫做“马赛”的大都市留下了最初的希腊烙印。而古代学者对这一事件的记载又结束了法兰西的史前史,翻开了有文献记载的法兰西文明史的第一页。

当然,以严谨的史学眼光看,无论是庞培·特罗古斯的《腓利史》,还是查士丁的《〈腓利史〉概要》,都不是与马萨利亚建城同时代的亲历者的记述,在时间上要比马萨利亚的建城晚许多。这些著作中讲述的马萨利亚建城故事,尤其是希腊水手普洛蒂斯(Protis)与当地部落首领的女儿吉普蒂丝(Gyptis)结婚的故事,由于细节过于详细生动,带有明显的神话传说色彩。然而,19和20世纪在马赛进行的多次考古发掘为古代学者关于马萨利亚的记述提供了有力的证明:希腊人最初的建城遗迹今天依然依稀可见。-年,伴随着马赛的城市改造,考古学家们在海湾北岸最西端的圣-洛朗高地,发现了希腊人最初居住地的遗迹。而马赛证券交易中心的所在地,就是建立马萨利亚的希腊人所修建的港口。在20世纪80年代的一次抢救性考古发掘中,又发现加尔默罗高地和海湾东北角(今遗迹公园所在地)是公元前6世纪末希腊人修建的两处防御工事。

同样有力的科学证据来自基因染色体的对比研究。根据年公布的一项血液样本研究报告,希腊及其位于小亚细亚殖民地居民的Y染色体,普遍带有E-V13遗传学标记。而在马赛地区,竟然有4%的血液样本同样也带有该遗传学标记。这意味着这些遗传标记的携带者都是当年来自福赛的希腊人的直系后裔。考虑到距离福赛人来到马赛地区已经过去了2多年,这一保留至今的遗传特征百分比已经非常可观。

2年前,来自福赛的那伙希腊水手经过漫长的航行在拉锡东海湾登陆后,想必是四顾茫茫,饥肠辘辘。他们吃的第一顿饭,只能因陋就简,草草果腹了事。既然靠海,很有可能他们就在海边匆匆捕了些鱼类,或者是将船上剩下的各种杂鱼拿上岸来,然后生火,架起陶锅,将那些杂鱼一股脑投入锅里。

我猜想,这帮水手在漫长的航程中,应该是顿顿吃鱼肉、天天喝鱼汤,以至于见了鱼就想吐,所以不会像我们一样,将那锅杂鱼汤当成是什么美味。至于这种吃法,对于靠海吃海的福赛人来说,乃是再简单不过的家常鱼汤。在古希腊语里,这道杂鱼烩汤的名称叫做“kakavia”。

2年过去了,古希腊人的杂烩鱼汤,已经逐渐演变为当地的一道名菜:马赛鱼汤(labouillabaisse)。这道鱼汤的独特之处,在于只能使用专门挑选的几种地中海特有的鱼类,其中包括蝎子鱼、鮟鱇鱼、火鱼、牙鳕鱼、鲷鱼、海鲂鱼、羊鱼和海鳗。严遵古法的马赛鱼汤将贝壳类排除在外。为了吸引顾客眼球,有时也会放入梭子蟹或龙虾。放入鱼汤的调味料不少:包括橄榄油、番茄、大蒜、洋葱、茴香、迷迭香、百里香、干橙皮、月桂叶、意大利香芹和番红花。

进食分两步:先喝鱼汤,后吃鱼肉。鱼汤盛在较浅的专用餐盘里,将油煎面包丁用大蒜擦过,涂上普罗旺斯风味蛋*酱(larouille),入浅浅的鱼汤浸泡片刻便可享用。吃鱼时仍然配普罗旺斯蛋*酱,外加土豆和鱼汤。此时你可以品上一口白葡萄酒,或者普罗旺斯产的桃红葡萄酒,然后在马赛的阳光下,闭眼。让时光穿越到2年前。

新知WISSEN年4月刊

《希腊的城市,马赛的鱼汤》

文/*晞耘插图/Decue

全文刊登于《新知》年4月刊(总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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